郭达悻悻然表示:“知道,我就私底下说说。”
“诸位有何良策?”赵泽雍严肃问。他虽然气怒,想了很多种教训容佑棠的方式,但从未想过丢弃不理。
“这……”伍思鹏为难地捻须,皱眉沉思。
“他生是周仁霖之子,任凭谁也无法改变。”郭远冷静指出。
“周家做得绝,容哥儿也毫不留情地报仇,把嫡兄嫡姐整得忒惨,彻底决裂,他这辈子确实回不去周家了。”郭达屈指敲击桌面,束手无策,苦恼道:“表哥,能有什么良策啊?”
赵泽雍沉吟不语,缓缓道:“会试即将张榜,登榜者随后入金殿对策,寒窗苦读多年,每个考生都不容易。”尤其本王那混帐东西。
“看容哥儿的态度,怕是打死不肯回周家。”郭达苦笑:“他若想入仕,出身就不能有问题,假如被周家嚷出来是‘不孝忤逆庶子’,后果不堪设想。”
伍思鹏亦为难:“殿下顾虑得极是:百善孝为先。身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迟早暴露。这几乎无解。”
赵泽雍颇感头疼,事实上,他完全不愿容佑棠回周家:那等豺狼窟,回去作甚?
商议许久无果,暮色涌起,赵泽雍只得先让亲信各自回去用膳。
众人散去后,赵泽雍独坐沉思,片刻后,管家求见,禀告曰:“殿下,容公子好转许多,请示可否携亲眷回家。”
“人呢?”
“在外等候。”
赵泽雍下意识想叫对方进来,心思一转,却忍住,淡漠道:“准他回家。另外——”
管家凝神细听半晌。
赵泽雍最终没说出“另外”,挥手道:“行了。”
“是。”管家训练有素,绝不多嘴半句,转身就要去执行命令。
“慢着!”。
“殿下有何吩咐?”
赵泽雍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叫回管家,可又没说什么,低声吩咐:“去吧。”
“是。”
赵泽雍起身,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气相当不顺,隐隐有所期盼。
不久后,管家再度求见,赵泽雍即刻允许,端坐威严问:“何事?”
“启禀殿下:容公子一家已回去了。”管家毕恭毕敬。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溜得飞快!赵泽雍面无表情。
“另外,容公子托小人转告殿下:因昨夜病得糊涂,才误将赏赐装车送来,如今清醒,原样带回去了,仍收进库房,挂三把铜锁,当传家宝珍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混帐!
“哼。”赵泽雍莫名心情好转,面上冷淡道:“寻常赏赐而已,也值得当传家宝珍藏?”
管家明智地没接话。
“知道了,下去吧。”赵泽雍的嗓音终于不再冷冰冰。
数日后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下午,天边突然乌云密布,暗沉沉,狂风大作,豆大雨点随即噼里啪啦滴落。
病愈后,容佑棠仍回北营,抱着赎罪心态,加倍兢兢业业地做事,他抱着一叠文书,匆匆跑向主帐。
帘门挂起,正细端详北营勘划图的赵泽雍闻讯回头,恰好看见容佑棠狼狈跑进来——
四目对视瞬间,容佑棠随即扭开视线,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顺着额头流下,凝聚在下巴,他小心翼翼,拘谨站在帘门口,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
看着可怜巴巴的……
“殿下,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赵泽雍搁笔,走向书案。
“是。”容佑棠获允后才踏进主帐临时铺设的青石地砖,屏息凝神将文书放在书案一角,规规矩矩两手垂放。
赵泽雍本就话少,近期更是惜字如金,不苟言笑。落座后,他习惯性伸手去拿茶杯,可杯子是空的,遂搁下。
察言观色的容佑棠立即转身忙碌一通,默默给庆王续茶。
赵泽雍满意端起,慢条斯理撇茶沫,但什么也没说。
这几日,他们都这样怪异相处:一个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另一个咬牙切齿,辛苦忍耐。
谈完公事后,赵泽雍一板一眼说:
“三日后放榜。”
“是。”容佑棠谨言慎行,唯恐自己又犯错。
“是什么?”赵泽雍不悦地挑眉,暗道:是是是!你除了‘是’,就没其它话说了?
什么是什么?
容佑棠急忙悄悄观察庆王脸色,想了想,清晰坚定表示:“到时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及时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