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带来的孩童稚嫩的声音哭喊着:“娘……娘……”
孩童刚哭了两句,被书生拉了去,书生蒙住他的双目,柔声道:“你娘没事儿,别担心。”
忽地,烛火晃得更厉害了,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死得冤啊……”
声音是一把女声,凄厉得很。
饶是这女声凭空出现吓得在场之人面如白纸,那少妇却停止了哭泣,反是低下身用手去碰那滩血液。
那血液温顺地在少妇指间涌动着,而后又落了下去。
“你究竟是人是鬼?”书生指着少妇颤声质问道。
“只怕她就是罪魁祸首要害我们,方才只是做戏罢了。”商人咄咄逼人,“谁来把她杀了,我赏他一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地,地上的那滩血液抖地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破了商人的掌心,商人吃痛地尖叫了一声。
顾出白站在时绛身侧自然能看见方才时绛是如何出手的,若是时绛没有出手,怕是这商人眼下已被刺穿喉咙了。
时绛扫了眼千重方才坐过桌子,桌子上碗盘整齐地摆放着,点的三个小菜都已吃完了,不知这千重是何时消失的,与眼前的事件是否有干系?
时绛心中千思万绪,干脆倒了杯茶水,一点点地喝着。
“大家快看,那人竟然还有闲心喝茶,肯定有问题!”商人指着时绛高声叫道。
商人转头四处看了一圈,竟然没人附和他,捂着草草包了下的手掌,他走到时绛面前,质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管事接到了商人的眼色,犹豫地道:“这位公子可是知晓内情?”
顾出白在商人被刺之后已经在少妇周身查看了一圈,此时也不管面前二人,反倒同时绛耳语了几句。
见时绛颔首,顾出白扬声对妇人道:“敢问夫人近期可有亲人去世?”
妇人答道:“并无亲人去世。”
妇人的回答出乎顾出白的料想,顾出白再问:“那之前可有亲人冤死?”
妇人再答:“也无。”
顾出白疑惑地扫了眼时绛,轻声道:“那血液亲近这妇人,理应只血亲才会如此。”
时绛微笑道:“若是关系密切,也是可能的。”
妇人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道:“我一个结拜姐妹,前天死于非命。”
“可是在街上买酒的于家娘子?”时绛试探着问道。
“正是,她死得惨,我方才才去义庄看过她。”妇人思及于家娘子的死状,一时泪如雨下,哀声道,“她是要我帮她找出凶手么?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这等本事。”
此处茶肆离义庄不过三里地,妇人去探了于家娘子,却没想到被冤魂附体,直到茶肆开始作祟。
时绛口中默念几句,登时茶肆大门敞开,席天幕地的夜色迅速褪去,正午的光线汹涌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将众人的面目照得一清二楚,那几根烧了近半的蜡烛还可怜地摇曳着微光,被外头的风一吹,悉数灭了。
小二对灵异事件并无任何兴趣,拿了扫把畚箕来清理一地打碎的碗盘及洒落的吃食,口中连连道:“大家小心,别踩着碎片儿,小心伤了脚。”
日光对妇人无一点儿妨碍,时绛瞧了妇人的脖颈处一眼,转而盯着妇人尚有泪痕的面容,温和地道:“你且带我们去义庄看个究竟罢。”
妇人点点头,热切地道:“公子可能为我那可怜的妹妹讨个公道么?”
时绛不言语,顾出白不知时绛心中所想也不出声。
倒是吓得面色刷白的书生,双手仍护着那孩童,道:“我同你们一块儿去。”
五人行至义庄,义庄的守门人不知所踪,偌大的义庄无一丝人气。
四人随妇人走到于家娘子尸体跟前,妇人拉开草席子,哭道:“妹妹你死得惨呀……”
于家娘子是前日子时左右去撷花馆送酒被晚思杀害的,尸体早已僵硬,躯体上已长出了尸斑,鬓钗凌乱,胸口空了一块,没了脏器,从大腿根处直到膝盖的皮肉被剥了个精光,只有白惨惨的骨头,左膝盖的骨头全数碎了,如石灰粉一般,零零碎碎地洒在草席子上,尽管死状凄惨,于家娘子的面容却是安详得很,嘴角甚至还含着一抹笑意。尸体的袖口耷拉着一,大红色的底子,绣的是一双鸳鸯,活灵活现得很,似要从绸子上飞出来,许是出嫁时亲手缝制的罢。
顾出白颤着手查看了荷包,里面一文钱也无。
妇人撇过眼,不敢再看那尸体,颤声道:“莫非杀人者是谋财?”
“杀人者是取食,并非谋财。”时绛伸手将草席盖上,沉默了一阵,眼神悲悯地看着妇人的双眸,叹息道:“凶手我已经寻到了,你可安息罢。”
“我不过是来探望我惨死的妹妹,你竟然说咒我死?”妇人指着时绛,激动得一时岔了气,平复了一会儿,才续道,“我看你人模人样,没想到好生歹毒。”
顾出白盯着尚在妇人脚边淌着的血液,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他看着时绛,道:“莫非她一早就是死人了,而这滩血本来就是她的,才对她如此亲近?”
时绛赞许地点点头,道:“出白,你看看那妇人的脖颈。”
顾出白不顾妇人的反抗,快手扯开她的衣襟,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伏着一块尸斑。
“是尸斑!和方才尸体上的尸斑一致。”书生惊叫道。
妇人觉得奇怪极了,但脖颈那块自己是如何都看不到的,又没有铜镜在侧,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