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的四健将都赞道:“小大王这般早慧,实在也是因着大圣爷爷英雄业绩的教导。”
大圣一笑,嗓音里没了平时的张狂桀骜,只余下温厚:“什么英雄,不过是旁人眼中看罢了。”
娃娃看着哥哥的眉眼,小小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难受,用手摸摸哥哥的脸:“得得……”
大圣一怔,发觉自己的情绪感染了自己的妹妹,急忙哈哈一笑,把宽袖一甩对那四健将道:“还愣着干什么,娃娃要学习字,还不把笔墨纸砚都呈上来,俺要叫自家妹妹也能成个才女来!”
大圣与山中求仙时蒙得恩师教导,也是读了无尽的书卷来,不然那西行路上怎的被八戒戏称他也会掉书袋来。只是不爱卖弄,不爱张扬罢了。他在菩提祖师门下修行时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的日子不是白过的,只是世人只知他勇猛斗战,反忽略了他其实也是文武兼修,教自己的妹妹自然是绰绰有余多哉。
他教娃娃又是另一番主意,小小年纪读那些小儿的开蒙之物自然应该,只是更愿娃娃能有那一番开阔胸襟,先有几分才气文气,不做普通庸庸短视脂粉之态,于是便捡了凡间人物中青莲居士的诗文教她识字诵读,与她讲授。
天气渐渐暖和,花果山固然可以四季如春,但仙境中也多少受四时影响,又过了几个月也是热气上来。大圣恐自家妹妹热着,便接受了龙王的邀请,白日里常常带她去东海龙宫避暑,晚间天气凉爽再回花果山。这样一来二去,娃娃对龙宫倒也十分熟识,更因着那龙王有个小女儿名唤敖霜的与娃娃年纪相仿,两人倒是玩到一起去,大圣只觉这许多年来第一次自己过得这般自在。
这日黄昏大圣抱着娃娃回来,早有四健将领着众人排下晚膳。大圣端着一碗专为娃娃做的糊糊按照往常一般准备亲手喂她,只见娃娃道:“哥哥不用忙,娃娃自己吃”,说完小肉手稳稳地抱住碗。大圣见她态度坚决,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将碗放到桌子上,给她整整围嘴,看她用小勺子自己吃饭。
四健将笑道:“小二大王日渐长大,口齿也清晰,饭也能自己吃了。”
娃娃听了夸奖,吃饭更是卖力,鼓着小腮帮子更让人观之可爱。饭毕,大圣微微弯着腰,牵着娃娃的小手在山上散步,四健将欲在后面跟着侍候,大圣笑着摆手:“你四人忙碌一天也是辛苦,我和娃娃自家逛逛,你们且去。”
日头偏西,花果山上霞光灿然,每一棵树顶上都流金如瀑。凉风轻抚,树影儿轻摇,那风带着桃花桃子的清甜吹过人的面颊,挠得人微微心痒。
大圣看着这漫山的景致,不知想起了什么,金眸深沉。凤翎和锦袍外半侧的大红披风随风轻轻而动,身上隐隐的光晕闪耀,不知究竟是佛光还是仙辉。
不知怎地,在娃娃眼中看来,这样的哥哥看起来总是有些让人难过,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人,无论是沧海桑田的巨变如何,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罢了。
娃娃不禁拉拉哥哥的手,唤道:“哥哥……”
大圣回神,把娃娃抱起来,笑道:“怎的,娃娃可是走累了,要回房歇着?”
娃娃看哥哥的眼睛,不管哥哥怎样掩饰,怎样抹去那缕神色之快,她总能看出来,握握小拳头,决定不让哥哥再沉浸在那难过的神色里,于是开口说道:“哥哥,娃娃窝今天和霜姐姐比赛赖着。”
大圣抱着她往前慢慢悠悠的走,闻言微笑道:“比的还是谁吃桃子吃得快吗?”
“哥哥你也太瞧不起娃娃了!”娃娃把头一甩,“娃娃是和霜姐姐比大小,比是花果山大还是龙宫大!”
大圣笑着听着,随口问道:“那娃娃是怎么说的?”
娃娃眨眨眼,拍着手道:“娃娃想了很久,娃娃觉得花果山和龙宫都不是那最大的!”
大圣一怔,脚步一滞,心中想起西行路上的一件往事,嘴角的笑意更甚,眼中带了几分期许:“娃娃说说,那最大的该是怎生模样?”
娃娃抬脸,认认真真对哥哥道:“哥哥,娃娃觉得,青天才是咱们的屋瓦,天桑的日头和月酿是窗棂子,哥哥常和娃娃说的什么五岳是撑住房屋的梁子,哥哥和娃娃头上的天和脚下的地是醉醉宽敞的厅子!”
娃娃话音刚落,大圣的眼里便漾出惊喜的神色来,当下把娃娃高高举起,又紧紧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妹妹灵气的眼眸朗声大笑道:“娃娃好生厉害,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为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这般的气魄,也只有俺老孙的妹妹才能有得!”眼眉间,是柔和,更是满满当当的骄傲。
他把娃娃抱在怀里,脸色渐渐温柔,对娃娃道:“娃娃乖,想不想听哥哥给你唱一只歌儿来听听?”
娃娃见哥哥终于抹尽了那伤感寂寥的神色,小小的心口里欢呼雀跃,见哥哥要唱歌给自己听更是高兴非常,在哥哥怀里拍着手笑道:“哥哥快唱,哥哥快唱!”
大圣金眸看着那霞光,稳稳地抱着娃娃在山路上走着,俄而,花果山上响起了悠扬旷远的歌声,甚是动听,带出出尘飘逸的味道来。山上的猴儿都是头一次听大王的歌音,一个个都听住了,四健将正领着一小撮猴儿们进行晚上的加练,闻得此声也都愣怔怔地听着。
只听大圣唱道: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
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