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盾抬头看他,也不答话,只伸手放下一盏,亲手倒满酒水。
“我送的是晋国英勇的将士,谁人过来,我都将为他亲手斟酒。”他弯身将酒盏取起,双手拱送,隗天狼接过。沈重的青铜酒盏,载满清冽如泉的酒,心中豪意一盛,当即头一仰,美酒入喉,痛快不已。
嘴角溢出残酒,漏滴亮银盔甲之上,更教甲片迎阳闪烁,好不威风。
赵盾站起身来,接过空盏,现出适意随和的笑容。
“此去凶险,务必小心。”
隗天狼与赵盾同侍襄公,隗天狼强悍劲直从无机心,虽是成名武将,但为人光明磊落,并无军人骄横跋扈之态,而赵盾亦非疲懒之人,虽为文臣,亦曾领兵出战楚国,加上聪慧博达,阔达大度,他二人素来交好,这一杯酒,蕴含之意不需明言。
隗天狼抬手擦去嘴角残酒:“难得你说句好话。”
赵盾坐回地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闷闷说道:“话是好说,仗却难打。”他无奈地磕了磕青铜盏,“楚国乘我晋国与秦交恶,无暇南顾之机,东击江、蓼等国,其势日盛,此去……天狼,允当则归,不可恋战。”
隗天狼闻言却是抱臂胸前:“照你这麽说来,这场仗,就是把楚军逼回去,就算胜了?”
“前有楚秦强国,後有狄戎作乱,我是怕时久生变。”
隗天狼不置可否,随手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简要布图,乃见是楚晋为大,旁附小国,成对立之势,“你且来看,晋楚雄踞固守,双方均是避战主力,反而对旁众小国征服兼并,至令居大国之间者无不是从於强令,楚来附楚,晋来附晋,与一方结盟,却又暗通敌国。如此下去,无论晋楚,终难拥霸业。”他手中枝条一横,在楚晋之间裂出一道刚直的深坑,“与我二十万雄兵,我必破郢都!晋成霸业,方可消弥兵祸,天下安宁。”
树枝在他指间应声折断,赵盾仿佛从那血雨腥风中回过神来,轻叹一声:“我与你的见解总是相悖……”
“我是野外之将,看的是胜负,你身在朝堂,看的却是通盘大局,自是不同。”隗天狼丢下断枝,散去一身戾气,他举目望向早该看不见的都城,脸上神色柔和了许多,“我不在时,你要好生照顾公主,莫要教人欺负了她。”
赵盾点头,又轻叹道:“有我在时,自然如此。只怕连我自己,也是朝夕难保。”
“此话怎解?”
赵盾却不愿再多说,只向隗天狼一揖到底,道:“朔月之期,盼天狼归来,赵盾愿於此地再奉将军三杯美酒!”
只听马声嘶鸣,一撅身影绝尘而去,只留下半句豪言,及不尽朗笑。
“三杯怎够?至少三鼎!──”
3、第三章 ...
第三章
自新城出发,晋军挥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