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公府的宅子是太祖所赐,传世数百年。
雕梁画栋,别具一格。
从大门到内院都走了小半个时辰,流珠和流翠两个觉得新奇不已,目不暇接。
顾离澈先一步走在头里引路,顾离觞则摇着手里的玉佩为她介绍路过的风景。
沈云谣的心思却并不在眼前的美景上,顾国公府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的很。
一颗心都放在接下来的见面上,这多年过去不知道外公的身子可好?
想起自己是重生之人,心里一阵苦笑。
她才不到十二岁,外公自然是正当年。
顾离觞说的是眉飞色舞,连一棵树都不肯放过。
可渐渐察觉到沈云谣似乎很少回应,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府里的景色很好啊,难道表妹觉得我太聒噪?
也不对,那些个夫人小姐可是很喜欢听他说话的。
“觞表哥说的都很好,谣儿很喜欢府里的风景。谣儿只是有些紧张,不知道外公和舅父舅母近来可好?”耳边好听的声音骤停,沈云谣自然一早就注意到了。
顾离觞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她发现了。
那么明显?
正待回话,一行人却已经过了月亮门。
悠然居是顾老太爷的院子,内外种着青竹。过了垂花门,就到了主院。
顾离澈先一步进门,不一会儿清越的声音就从屋里传出来。
迎出来的是顾夫人一身银红色家常服,挽着高椎髻,一支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
顾夫人娘家是江南阮家,累世的大家族。
身上自有江南女子独有的柔美气质,举手投足间,可见大家风范。
顾夫人笑盈盈的看过来,目光落在沈云谣身上,眉头轻蹙。
安平侯府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苛待谣儿。
“谣儿拜见舅母!”沈云谣快走两步,敛衽盈盈下拜。
顾夫人眼睛一亮,规矩倒是极好。虽然衣饰普通,周身的气度却不容忽视。
是个好孩子,安平侯府当真是有眼无珠。
顾夫人没有女儿,凡是瞧着可心的女孩儿,都真心实意的疼惜。如今见到沈云谣,心里头也透着欢喜。
瞧着顾夫人眼角眉梢流淌着笑容,沈云谣心里稍定。
舅母还是和从前一样!
顾家兄弟站在一旁也是看得呆了,这位表妹倒是不认生。一眼就认出了母亲,是个聪明的。
“外头冷,咱们进屋!”上上下下打量着沈云谣,顾夫人心里又气又心疼。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多穿点儿。
沈云谣眼底蒙上一层迷蒙的雾气,舅母的手真的很暖和。
重生以来,她的心虽然跳着,却如同千年冰川,冰冷彻骨。
顾夫人身边的丫头打了帘子,沈云谣微微抬眸飞速在屋里扫了一圈儿。
目光落在座上的顾老太爷身上。
顾老太爷一身琥珀色的锦缎圆领祥云锦袍,乌木簪束发,精神矍铄,眼神清明。
下首右手边端坐着的,是顾老太爷的独子,她的舅父。
顾国公府世代相传的规矩,男不纳妾,女不为妾。家里总共就这么五口人,简单的很。
顾老爷子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瞧见儿媳领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进屋来,脸色一正,一股冷硬肃杀的气息顿时散发了出来。
沈峰,简直不知死活!
幺女早亡,只留下一双儿女。
孙子被他送出去游学,这个小孙女就被留在了沈家。
虽然知道那郑氏小气,却也不会跟一个丫头过不去。
如今看来,一家子小人。
不是说过得很好吗,怎么瘦成这样。
身上的衣裳也太寒碜了点儿,一张小脸有些发白,这是受了多少苦?
“谣儿拜见外公,舅舅!”沈云谣走到堂中跪下来,朝着座上的顾老太爷磕了头,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前世今生,能够见到外公安好,她已别无所求。
她这声外公,让顾老太爷着实心疼。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早该将她接回来的。
顾国公面色不悦,听见顾夫人的话,顿时大怒:“好一个安平侯,竟敢如此对待谣儿。明日早朝,我定参他一本!”
沈云谣心里恨不得把沈峰碎尸万段,可是现在不行!
“舅舅别恼,谣儿听闻御史台的言官们专门负责监察官员的德行,相信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沈云谣上前一步,一语惊人。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都看向沈云谣。
见她站得笔直,眼底闪烁着点点碎光,心里不禁好奇。
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竟然知道御史台。
转念一想,这话倒是不错。
安平侯治家不严,言官们一定会重重参他一本。
顾老太爷欣慰一笑,招招手将沈云谣叫到身边:“谣儿,你这些年在庙里都学了什么?”瞧着和小女儿相似的眉眼,心里五味杂陈。
小丫头年纪虽小,这眼界倒是不窄。如果没有人从旁指点,那就是天资了。
“水月庵的静云师太是谣儿的师父,师父教谣儿学医习武。”沈云谣自知老太爷这话里的意思,好在师父名声在外。
顾老爷子满意颔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水月庵的静云师太是个有本事的,谣儿好福气。
从悠然居出来,顾国公和顾家兄弟去了外书房议事,沈云谣就跟着顾夫人到了栖霞阁。
一如前世,她每回到国公府来,都是住在娘亲出嫁前的闺房。舅母很上心,栖霞阁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