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着,耳边是流水般的风声。风声吹来了丝丝倦意,仿佛也吹来了远方人的呼唤。这驾于池上的兰亭,在这夜景里就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夜风带着吹拂这她的纯白的面纱,带着她那倾城的面容惊现于世。
莫思仿佛听到了一道模糊的声音,那是来自承恩将军的喃喃语。莫思当然知道偷听别人的醉话是不礼貌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把耳朵凑了过去,毕竟他们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怀疑了。——玉门关大战在即,挂帅出征,出征——莫思揉了揉耳朵,对承恩将军的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脸色骤然暗淡了下来,再一次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玉门关——明日出征,出征。这下他听得格外清楚,果然就是他心底害怕的那句。他缓缓将酒碗在桌面上打了个转,深邃的眸子滞留在那轮孤月上。——这次,不知还会有谁管你这沙场上的人啊!
次日,当李承恩摇晃着酸痛的手臂从桌面上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朝阳洒下的红光铺在素白的珠帘上,长胡子的老头便站在一旁,一脸凝重的看着他,右手是一张洁白的信纸……
天策府邸通常被誉为是红日升起的地方,但今日这红日却起的格外的早。当天蒙蒙亮,日月交替的时候,方圆十里演武场便被天策的红甲占领了,数以万计的天策大军齐聚在这里,整齐有序的排列成千万条纵队。
身披寒甲的将士手握银枪,一边牵着装着重甲的战马。黄沙满天,战旗飞舞。他们齐头望着演武台,只等着将军的一声令下,便奔赴一生便为此奉献的战场。
这样的阵型与所有军队都与众不同。在遥远的匈奴营中曾流传这这样一句话,要是在战场上看见只一人一骑,若为红甲银枪,便只有跑的分,他们是战场的孤狼。
红甲的将军慢慢走到台前,前对的是无边无际的人海。
霜雪凝霜刃,寒铁铸寒衣。
号角迎风上,长枪百无难。
塞上驱胡马,城下逐郊狼。
正道存忠义,唯我东都狼。
昔日,蛮夷掠地,我们失了亲人,没了土地。有的死于刀下,有的命丧街头。日后,我们约定于此,共创东都,与天地为证,策马扬鞭,誓叫他们还回这一切。我们名为天策,他们却叫我们狼,因为任何一个战场,只要有天策在,犹如狼群所过,寸草不生。今日我们的同胞在玉门关受到危难,身为狼,你们可愿意随我去生,去死?
将军声出如虹,响彻云霄;豪情如江水,浩气长存。然后,台下万军齐声喝道,长枪驻地,万马当头。
“同生共死”
声势浩大,犹如震天之雷,风云变幻。沙场之风烟,仿佛都掩不了他们挺拔的身姿。这是天地之师,千里之师。若为东都狼,万城可破,神魔惧之。
朝阳下,旗帜迎风飘扬,它所指的方向,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孩站在走廊上,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从未看见过眼前这般景象,无数军甲延伸到了远方,在朝阳与风沙的交错下黑压压的一片。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将军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在那高高的石台阶上每一步都如此豪迈,每一句话都喊出了将士们的心声。
那手里的银枪头划过刺眼的晶亮,和他们红甲上镶嵌的那层银色的铠甲一样的光亮,好像这就是属于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男孩是真的看得入迷了,以至于背后突然来了一个人都不知道。那只厚重的手轻轻拍在他的右肩上,男孩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全身鳞甲的男人站在身后。
“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是舍不得天策府,还是另有原因啊?”男人说着,坏笑着看向他身后的演武台,女将军唯美的线条在初阳的光辉下那般诱人。
“李,李将军。”男孩捂着浅红的脸,就像半成熟的柿子被人硬生生揪了一把。刚刚还在心窝里叫唤的小老鼠一瞬间被这个怪老头给吓跑了。
“你以为一封信我就不知道你去哪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个老头了吧!”将军坏笑着,眼睛上两叶淡淡的眉都笑弯了。眼前这个几经沙场的男人,竟然会有这般和蔼可亲的模样,大概连惜诺都没看见过。
“跟我来吧,孩子!”男人的平和的语气竟然透出淡淡的惋惜,牵起男孩的手漫步向前走去,就像父亲牵着儿子。男孩的心里打着沉闷的股声,他不知承恩将军为何会突然如此。但在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被那双粗狂的手捧着,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轻灵的脚步声停在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古门前,灰尘与蛛网几乎同时堆满了这个地方,微弱的灯光闪烁着,无数的缝隙沿着硕大的石墙往里钻。这个孤立在天策府底的古门,耸立在巨大的基座上,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没人看管,却用一根手臂粗的铁链锁着,就像要困住什么凶残的野兽。
李承恩松开莫思汗露露的手,另一只手掏出一根细长的钥匙,插入那布满青锈的锁孔中,钥匙慢慢转开了。随着铁锁清脆的落地声,莫思急促的呼吸声骤然停止了。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里面的回音就像是巨兽的低吟,他仿佛看见了一双巨大的眼睛——他从沉睡中苏醒,然后在黑暗中睁开了血色的瞳子,就如岩浆般流动的灯笼。
巨大的声音为他们开出了一条漆黑的通路,那幽深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一股股腐臭味从这张深不见底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