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困于明月峡，让他生生遭乱箭穿心而死！”

说完这些，她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哽咽，喉咙里仿佛有鲜血冲上：“父亲说，在他从军那一刻，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什么叫牺牲？斩杀敌人百千死于战场之上，那叫牺牲！而我父亲呢，他是被他效忠的陛下，被他同出一朝的亲僚设计陷害而死！我乐家满门忠烈，本应接受的是无上荣誉，却变成流放的流放，惨死的惨死。他皇帝拿我们当做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这口气，你叫我们怎么咽得下？！这个仇，你叫我们如何不报？！”

乐将军身亡之事，宴傲在青城已经听过无数遍，然而哪一遍都没有这一遍让他心酸。

他那么细心呵护的姑娘经历了如此大的绝望，他全然不知，甚至还为了宴家的名誉与未来将她捧给自己的真心摔到脚下。

她原来可是连踩死一只虫子都不敢的人，她原来视人命无比高贵，她……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把自己的信仰狠狠推翻！

宴傲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恨过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他的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他掀唇唤道：“绍衣……我，我……”

“宴傲，我已经长大了，我非常清楚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不会救皇帝，这就是我的选择。”

放下我那微不足道的悲悯之心，放下对月祈的希望，放下与你同行的机会。

这就是我的选择。

二人对视良久，宴傲踉跄着转身离开。

……

十八岁的乐绍衣觉得，相爱的人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就是世间最大的悲剧。那时她以为，人生最苦不过如此。

直到一日后，她才知道命运从来不曾厚待于她。

☆、死讯

宫里传来消息，乐小将军在御书房拒不缴械，甚至和禁军起了冲突。慌乱中，被禁军斩杀与御书房内殿。

当场气绝。

来传消息的人，是宴傲。

乐绍衣初听闻这个消息，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却强自镇定的嗤笑道：“你们为了让我把药拿出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绍衣……”他咽了咽唾沫，突出一个字都显得费力：“我没有骗你。”

乐绍衣盯着他的双眼，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活见人，死见尸。你自己跑过来跟我说旸儿死了，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他沉默不答。

乐绍衣忽然扭头离去，半盏茶的时间后，她拿着一株草药走过来。

怀中抱的草药正是鹿蹄参。

她脚步有些虚浮，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鹿蹄参不是灵丹妙药，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非要用它。我可以给你，但是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宴傲依旧沉默。

“你刚刚是在说谎对不对？”她声音有些颤抖，好似只要宴傲一摇头，她下一瞬就会晕倒过去一样。

“绍旸，真的死了。”

乐绍衣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踉跄后退两步，面色雪白，眼眶里都是颤颤欲落的泪水。

“我说过！不要再说这种话！”她突然吼道：“旸儿怎么会死？”

“他不会死……”

“他才一十八岁，他还有大好人生，他还有锦绣良缘，他怎么会死？”

宴傲不忍低头，眼前的姑娘如此绝望的模样让他心神欲碎，他上前两步，头一次凭着心意把她抱在怀中，哽咽道：“绍衣，你莫要这样”

乐绍衣的眼泪在此刻终于汹涌而下。

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厥过去。

旸儿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儿时自己的跟屁虫，现在替自己遮风挡雨的少年，怎么能死呢？

当年乐家家变，他爬过荆棘，踏过尸体。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从地狱一步步攀向人间。唯一所愿，就是护我平安。

他希望他的阿姐，从此不受人鄙夷，哪怕不能呼风唤雨，也不会任人欺凌。

小时候，我最疼他，磕着碰着了我都会骂他好久，数落他不会保护自己。

可现在他身上却布满了伤疤，每条伤疤皆是为我。

他曾为哄我开心爬树摘花被摔得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他为护我周全以血肉之躯在战场厮杀。

无论我走多远，我都能看到他在我身后，温温的唤我一声：“阿姐。”

我和他度过了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得去的美好岁月，我身边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他还陪着我。

可是，他却被别人害死了。

“旸儿，阿姐求求你，你不要丢下阿姐一个人……好不好？”

乐绍衣伏在他的颈窝处，戚戚哀哀地呢喃。

宴傲看到她这样，心中悲痛不比她少一分。他抬起来想要安慰乐绍衣的手在快要碰到她的后背时又迟疑放下。

如此反复多次，终于还是把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