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死?!”
那架势,活像是看到了自家祖宗活了过来。
傅挽搓了下胳膊上竖起来的鸡皮疙瘩,看着周围那一个个居然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副将她当成再生父母的模样,心下就忽的打了个转。
往前她傅六爷在杨州城里的名声可说是毁誉参半。
有些百姓说她傅六爷是造桥修路,广济博施的大善人。
但她那些个同行们,不管面上如何,心里都觉得她傅六就是个过路吸血的无情蚂蟥,偏还手段高超,唬得不少人一愣一愣的。于是各自使力,在私底下帮着她说了不少“好话”,宣扬她的各种香艳功绩,来让她扬名立万。
从某一方面来说,傅挽还颇为受用。
流言下便于藏住隐蔽的家产不说,那些香艳功绩让她“傅六爷”的声名大振,便是有朝一日突然有人说她傅六是女儿身,怕是一时之间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只是借机诋毁却是大有可能的。
傅挽任由流言发展,也就让她在上次的“内奸”风波中,轻易就落了下风。
但眼下看这些人满心感激的模样,应是扶琴已将周存几人平安带回,并且公开了她在守城时的贡献,才有了眼下的场面。
既来之,便安之。
左右她真是做了事,这感谢也不是受不起。
傅挽站在牛车上,穿着身粗布袄褂也撑起了傅六爷该有的气场,“我不过是出城游玩几日,怎地谣言就又传得这般过分了?”
一个“又”字,真真是用得极其巧妙。
围着牛车的汉子们都想到自个之前听信了流言,差点就将傅六爷逼得山穷水尽的作为,脸皮不厚的已撑不住露出羞愧模样,“不不不,此次流言,城中是没有人听信的,只我们被扔在城外,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
他们期待傅六爷如前次般,开了城门给他们送衣送食,却等了三日还未等到。
后来听说六爷早在四五日前就带着家丁出了城门,回城的却只有一众家丁,饥寒交迫之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讯息,他们才有此猜测。
听到城中没人相信,小七他们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傅挽才松了口气,抓住了刚才听见的话,“你们被扔在城外?是谁将你们扔出来的?”
这边的动静颇大,几个站得远的人都听见了刚才惊呼的“傅六爷”,都站起身来围了过来,还有几个,都是傅挽认识的面孔。
具是在城中已安家落户的人。
听见傅挽的话,人群立即就骚动开来,最后才有个汉子压住了众人,和傅挽说了缘由,“四日前,杨州城突然降了暴雪,小民家中房子年久失修,竟是被连下了一日一夜的雪压塌了,好险才逃了命出来。”
“一夜间,杨州城的房子就垮了十几处,那做主的长史孙强惧怕我们再如之前作乱的暴民般抢夺他人存粮,竟是鼓动了城中七八成的民众,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又无存粮的人都赶了出来。”
“就是因为那孙强,原本我姨母是会收留我的,他们竟说我定然会去别家偷窃作乱,在我姨母为我作证时,将我姨夫与表弟痛揍了一顿!”
“我三叔家也是如此,连我三婶出门时偷偷塞给我的炊饼,他们都在出城时搜罗了去,还说那是我偷窃的铁证,将我打了十杖示众。”
“还有我家,我家只被雪压塌了半边,另一半的房子挤挤却是能住人的,他们也将我赶了出来,后脚就去我家挖了存粮,搬到了自个家里!”
……
许是觉得找到了能做主的人,众人一件件地控诉着城中发生的暴行,说到悲切处,竟是声泪聚下,伏在地上哭得站不起身。
“还请傅六爷为我们做主!”
同样的画面,刚在不久前,才在傅挽面前上演过一次。
那次她告诉那些人,能救命的不是她,而是他们自己。
她躲在人后,做的事不算多,却也算是对得起自个的良心了。但最后得到的结局,却是满城的人,不是随大流地对她白眼相待,就是只敢半夜来送粮。
那时没人问她,但是傅挽却问过自己,后悔吗?
当你帮助别人,却反倒遭来恶语相向的时候,后悔吗?
在你掩盖掉功绩,迎来的却是漫天糊地的指责和鄙夷的时候,后悔吗?
傅挽辗转反侧,曾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生气,那是有的,但说后悔,却是没有。
至少她不用看着无辜的人在她有能力相救时死去,至少她不用等到深夜里,等到多年后,被噩梦惊醒,活在自己良心的谴责里。
她傅挽不是能兼济天下的人,却自来都擅长独善其身。
而眼前,更加无辜的人跪在了她面前,请求她再次帮助。
他们不是没有自救,只是他们微薄的力量在朝廷面前显得那样渺小,在以少对多时,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那明明也是他们的城,却将他们驱逐在外。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