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我谢过山长。李沨拱手致谢。
谢芷见这讨厌的家伙又进来监听,心里烦乱,他还没怎么跟李沨说话呢,现在却是再说不得。
那我们明年初春见。
孟然起立躬身,谢芷不情不愿,也跟着躬身。
两人就要退出房间,身后李沨说道:好,燃之,谢芷,明年初春见。
谢芷回头,动情应声:一定。
李沨这话,乃是要谢芷明年初春也去参加院试。谢芷原本没这个勇气,但是既然承诺李沨,谢芷就会参加。
谢芷和孟然家只隔条街,两家的商铺又在同一条街上,两人每日都会相遇。孟然卖饼,谢芷看纸铺,哪还有什么时间读书。
按说谢老爷本来舍不得让谢芷去纸铺里帮忙,毕竟他这宝贝儿子,可是书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年底,纸铺里生意好,卖红纸卖对联卖门神卖金纸,店里没有其他伙计,忙不过来。
做为纯正的书生,谢芷自然不会做买卖,纸铺里的黄掌柜招呼客人,伙计谢芷在一旁裁红纸,把红纸裁成一沓沓,以便出售。裁纸刀谢芷拿不习惯,动作很慢,很细致,生怕裁不平整,他做事情倒是细心。一位老妇人来买门神,见到含金汤匙出生的谢芷在干小厮的伙,表情夸张说:哎呀,这不是谢家的小公子吗?谢芷抬头尴尬笑笑。
他不像孟然,把袖子一扎,站在店门口热情招揽客人,他脸皮薄。以往还不爱到纸铺里走动,而这回过来帮忙,却是谢芷自己提出,出外求学一年,他显然有所长进。
家境未败落时,谢老爷吃喝嫖赌,谢芷被群仆人围在身边,像太子般伺候,谁想有今日呢。
谢家现今主要的收入在纸铺,另有几亩薄田租给户人家,谢芷没有算过,而今家里每年的收入是多少,但也知道入不敷出,这次回来,家中的贵重物品,又少去几样,想来都当成银两,吃用掉。
说来,谢老爷平日大手大脚惯了,不晓得省吃俭用,而谢老爷还有个妾,却是在谢家最鼎盛时买来,叫平娘。谢家败落后,平娘几乎每日都要闹一闹,嫌饭菜不好嫌衣服陈旧。平娘貌美年轻,何况还生了个儿子,在家中颇有地位。
谢茂今年八岁,已入私塾,终日打扮得像个粉娃娃。
黄叔,红纸剩得不多,不知道年底够不够卖。
午时,店里没什么顾客,谢芷走至柜台,跟正在敲算盘的黄掌柜聊天。
明儿我要去进货,店里看是要打烊,还是小公子你看着。
黄叔专注于算盘,没有抬过头。
帮了几天忙,店里物品的价格,谢芷大抵知道,难在他没做过买卖,不懂得招呼客人。
谢芷低头沉思,正是矛盾之时,听到身后一声:哥,吃饭啦。
回过头,谢茂背着挎包,穿着身鲜艳童衣站在店门口。
书院已休课,书塾却还在上课,谢茂每日上下学,要经过这条街,由此放学时,会过来找谢芷。
虽然不同母,可家里也没有其他兄弟,谢芷和谢茂倒是走得很近。
听到这一声叫唤,黄掌柜抬头,瞥眼谢茂,又专注于手头。平娘坏名声在外,也难怪和谢家亲近的黄掌柜,不喜欢谢茂,觉得谢芷吃亏,为谢芷抱不平。
俩兄弟拉手走出街,一高一矮,路过孟家饼铺,孟然仍忙得像只陀螺,无暇顾及其他,谢芷看着络络不绝的顾客,摇头低喃:这样忙,晚上哪还有空读书。
孟二哥!
谢茂大声挥手招呼,毕竟是小孩子,想什么做什么。
孟然回头对谢芷,谢茂笑笑,又继续忙碌。
回到家中,饭菜摆上桌,只有父子三人落座,平娘说是头疼,卧在床,想是又在闹别扭。
阿芷,你在纸铺忙碌大半天,辛苦辛苦。
谢老爷给大儿子夹肉,招呼吃喝。
爹,我读书也很辛苦呢。
小茂近来也懂事,是得奖励。
谢茂撒娇,谢老爷赶紧又夹块肉递去。
餐桌上只要没平娘,父子三人,总是和乐融融。
饭后,支走谢茂,谢老爷将谢芷拉进书房,从怀里摸出绸手帕,打开,里边有几块碎银,约三两。
阿芷,这些银两给你添置衣物,何况明春要考试,也要花费。
谢老爷把银子塞给谢芷,他也是从正月那,才知道谢芷在书院过得很艰难,懊悔自己没多寄银子。
爹,这是田租吧?
谢芷迟疑,不敢收。
家产已不多,也是老爹在打理,但是平娘样样要过问,生怕谢老爷在私下把财物偷予谢芷,那她母子不是要吃大亏。
不是,家里有钱用,你穿的都是旧衣服,得去做两套,我们家怎么说也还是体面人家,怎能让人笑话。
谢老爷好面子,何况也不忍心儿子穿得像个破落户。
有时,谢芷很同情老爹,自从家道败落后,以往走动的权贵一步都没踏进门,那些曾经殷勤讨好的邻里,现在都是一副恶相,世态炎凉啊。
第二日,谢芷进入衣铺,拿出一两,做两套新衣服,自然不是什么丝啊绸的,暖和合身就行,又用一两银做件时兴的风衣,就这样,不过剩着几钱而已。
钱是如此好花,却是如此难挣。
揣着所剩无己的银两,谢芷前往纸铺,时候还早,他拆门板营业,没有帮手,自己一人,搬动一块又一块沉重木板,累得气喘吁吁。
谢茂上学,路过纸铺,见老哥在搬动门板,过来帮忙。他是个孩子,自然出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