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微恙,康复之后依旧生龙活虎,立嗣之言一出,立刻遭到皇帝驳斥,险些官降sān_jí,于是再无人敢提。其实皇帝哪里不知,立嗣乃国之大事,大棠江山的未来,他早留意两个皇子的品行治国之才,老大李徽无疑是上佳人选,但因李麟之母年轻貌美,近几年独承恩宠,皇帝便偏爱李麟,李麟虽逊于李徽,却不是纨绔到底,稍加历练也是可造之材。
满朝文武不全是溜须拍马之辈,真正为社稷着想的,权衡之下自然认为李徽更佳。皇帝偏爱次子,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说明皇帝未因宠爱而盲了眼,两位皇子尚待观察。那么百官只有静观其势了。
幽兰暖阁,梨荷香绕。琴声如空山流泉,余音袅袅,仿佛身处世外桃源,沁脾畅意。一人端起紫砂小杯,放在鼻下细嗅,貌若在享受世间最美的景致。
荆裕鸿荆大人最爱焚香品茶听曲,哑巴准备地周到,样样皆是最好的,这首古琴曲他特意苦练了十来日,只因荆大人随口说了一句最爱听溪涧咏。
“一到你这儿,便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荆大人笑看哑说道。
哑巴轻弄琴弦,回以一笑,干净无比。
转而荆大人却在音律中低叹,“现在朝廷里结党之风益盛,我是左右为难,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哑巴露出一丝惊讶,弹错了一个音节。
荆大人似乎不担心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把他的抱怨往外宣扬,朝哑巴招了招手,示意他同坐。来往的多了,这位荆大人对手语略懂一些,哑巴尽量比划地直白,当然,人家不指望他能分忧。
荆大人素无官架,他给哑巴倒上一杯香茶,边猜测道,“你是说选贤良方正的一边站队?”
哑巴眨了眨眼,点点头。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么?”
哑巴用食指蘸面前小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了三个端正的字,孟司徒,然后比划,“前些时候他喝醉了胡乱提起几句,好像是为立太子之事遭到皇上训斥,心情不好。”
荆大人拼拼凑凑看明白哑巴的手势后哼了一声,“孟司徒祖上和二皇子母家挂了点亲,这事鲜有人知。官场之中飞黄腾达和身败名裂,只在一念之差,若真如你想象的简单,我何必发愁呢。”
哑巴陪上安慰的笑容,不再接茬。
荆大人抱怨地不过瘾,啜了口茶润嗓,又说道,“二皇子在朝的势力远不及大皇子,但母家多为军中大将手握兵权,还有个戾王府,戾王爷长年征战在外,世子和两位皇子自小便亲近,倘若态度持中,皇位之争倒难分高下,不然的话,他站谁那边,谁就大有胜算。”
持中?戾王府的态度已然明朗。
“你大概想说我也可保持中立。”
哑巴适当地笑了笑,挽住袖子给荆大人沏上茶水。
荆大人真是酷爱饮茶,刚满上的紫砂杯又空了,明明是个官场风生水起的大官,却像个不得志的学子,“我不过一个三品御史大夫,比下有余比上不足啊。”
朝堂之事哑巴不懂,荆大人才放松地发了一通全无意义的牢骚。他畅快了,便想起哑巴弹错的音调,曲有误周郎顾地指道出来,罚哑巴再弹上一曲。
不过曲子未赏完,荆大人的随从就叩门唤他,报说二皇子临时起意,邀请他过府听戏。
荆大人中途离场,哑巴不打算接下一个恩客,整了整衣裳打道回房。
一丝红线从他脖颈处漏出线头,刚抬脚跨出,便被青晏按在原地。
青晏嫌弃地替他掖藏进衣领,“说你什么好,恶不恶心,拿人骨当宝贝,万一哪天被客人看见,给你扯出来问,哎,哑相公,这是什么宝贝玩意儿,还贴身佩戴,你是说谁谁谁的手指头,还是说是条未经雕琢价值连城的璞玉啊……”
哑巴坏笑着耸耸肩,迈步离去,一如既往地忽视。青晏变得越来越碎嘴,因为哑巴从不和他分享八卦,接完客就独自偷乐,搞得他的好奇心犹如滚滚天雷,闷响个不停却劈不下凡间的心痒难耐。
青晏恨得咬牙,追上去数落哑巴,“你太不够朋友了,真的,枉我全心全意教你,转眼就不认人,早知如此,我真该留一手,唉,儿大不由爹,人伦惨剧啊。”
哑巴笑得前仰后合,回头颤颤悠悠地打手势,“时候一到一定知无不言,你养的绝非白眼狼。”
青晏不买账,掀他一眼,“我第一次听说谈论八卦还分时候,你一日两日的全憋在心里,可做梦笑醒过?快乐吗?”
哑巴止不住地笑,手势比得飘逸,“相信我,你若知道了不会快乐。”
“不快乐你笑得如此开怀?”青晏被气憋得很冷静。
哑巴像被点了笑穴,一个天花乱坠,一个冷面呲牙。
那厢匆匆而来的花飞月缓下脚步,看疯子似地看着两人踱近,“这是怎么了……”
青晏瞥了一眼花飞月,“没事,你有事?”
花飞月自动停在五步外,不想靠近还在傻笑的哑巴,“有人找,在哑相公屋里。”
好药治病,瞬间解开了哑巴的笑穴,与青晏互看一眼。
堂而皇之地闯进私人房间,听着便让人不快。
“谁如此不识礼数,月娘你见钱眼开的程度越发无底线了。”
花飞月反嘲笑道,“大皇子。”
见二人呆楞,她手中的丝绢很夸张地挥出一个长弧,踮着脚尖猫步飘走了。
二十
“八卦时候到了。”
哑巴眼冒金光,高深得不能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