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左右分开的印纽挺感兴趣,琢磨了下那个伏虎的造型,跟魏南说,“原来印章也有不无聊的。这个就不错,有点虎符的意思。”
关陆是七九年生,属羊。因为性格原因,尤其喜欢大型猛兽,比如老虎。他这话本是指魏南的印章都太无聊,魏南却联想到“羊入虎口”的俗语。觉得兆头不好,便也没接话。
关陆初时打算陪魏南逛,难耐好奇心重、求知欲强,后来竟时不时有问题要魏南讲解。后期的印章文人气息逐渐重了,材质也由金、铜转为玉、石料居多。有一枚白中偏黄的寿山石章上坐了个仰首回顾的小狮子,雕工生动,置于灯下犹显石质莹润细腻。
关陆突然冒出一句,“哎,你有块章也是冻石,是不是这种?”
魏南问,“哪一块?”
关陆道,“刻过字又磨掉那块。有一面刻了‘唯有牡丹真国色’。”
魏南看了他一会儿,才跟他解释,不一样。这是寿山鱼脑冻,那是青田灯光冻。
后进来博物馆的有两个学生样的女孩子,一路跟着他们。关陆以为她们是想听免费讲解,没往心里去。等差不多遛完印章馆,终于发现个子娇小的那个女孩子在瞄他。关陆索性大方地回个笑,人家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看了。
出博物馆走的是另一条路,关陆看着路边,说桂香楼。
马路对面有包点的招牌,魏南看了他一眼,关陆握着方向盘,坦然地回看他。
这附近其实没什么能不违反交规停车的地方,但华夏民族千年不变的对吃的热切不容小觑,车子从巷子深处排到路口。
关陆说,发扬游击战精神,买了就跑。他开车过去,停在路口第一辆。要魏南等几分钟,不用下车了。
魏南坐在车上看他,关陆从排队到买到包子,不过五、六分钟的事。
因为是度假,他穿得很休闲。印了英文字母的帽衫和外套,灰配红,有装嫩的嫌疑。袖子挽上去一些,露出凸出的腕骨骨节,没戴手表。他看上去不会跟老人小孩计较,被插了几次队,关陆就一脸不耐烦。
魏南想起被邀去景大艺术展的那一年,关陆被一群同学追着跑,一路撞人道歉,对身后千米追杀的哥们边骂边笑。当时也是这样,满身满脸的阳光。
他身上曾有太过明显的桀骜,甚至顽劣,现在已被妥善收藏。偶尔会冒出来一点,你留意到,又被压下去。
关陆坐上车,那股油腻的葱肉香也被他带到车上,不得不开了窗。他咬着包子系安全带,被烫得嘶气,然后含着舌头说,什么二十年不变,我看没什么能二十年不变的。味道早就不一样了。
魏南的神色柔和了一些,问他,“你又知道?”
关陆笑起来,“你才不知道。我小时候,住外婆家对门的就是桂香楼的大师傅。他儿子隔几天就有好东西吃,成了那一片的孩子王。别人家小孩要不就拿钱拿玩具跟他换包子,要不就听他差遣挣包子。”
这回魏南也笑,“你是哪一种?”
关陆料到他会问,接口道,“都不是。”他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伪装谦虚地说,我把那小子揍了一顿,抢包子。
回到酒店就各回各房,关陆又收了一下邮件和消息。吴怀莘那边留了个言,希望关陆回宣台之后跟他谈谈。
关陆有些无奈,和谁在一起,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岂止是两个人的事。
他没跟魏南说。下午魏南打电话来找他去吃饭,客房电话响了三四声关陆才接,听完就跟魏南讲,“我在房间。”
魏南按门铃,门开了,关陆搭着毛巾来开门。他居然大下午的洗澡,头发还没干,下身穿着一条夏威夷沙滩裤,红底橘花,俗艳无比,衬得整个人刚从热带海滨椰子树下游回来似的。
魏南的心脏相当好,他看了一下关陆,提醒他,“今天气温一度左右。”
关陆反而把门更推开,打量着魏南,说,“我还没换衣服,你先进来啊。”
魏南关了门,关陆站在床边穿牛仔裤。
房间里没开灯,没什么光。关陆侧对着魏南,背部凹陷的地方有阴影,线条十分漂亮有力。是那种石膏人像缺乏的生命力。
他穿好衣服就去关电脑,一手托着笔记本电脑的底,一手扯电线。走到桌边发现桌上正当中放了杯热水,于是腾出只手端走水杯。
他是想要高效率一点,三合一。却忘了玻璃杯里装的是滚水,杯壁还很薄。一个没端稳,碎裂的声音炸开,水泼了,玻璃杯摔碎在地上。有些碎片溅到他拖鞋上,被抖落了。
关陆没叫客房服务来收拾,蹲下身去捡。魏南走到他身边,说,“小心手。”
关陆下意识望了眼魏南,魏南站着,逆光,居高临下的。关陆利落地把完整的玻璃片捡掉,好笑地承认,“跟你一起我特别容易出错。”
两个人都一时没有动。地上还剩有一些碎玻璃,小片的,暗中反光强烈。像一个预设的舞台场景。
关陆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懵懵懂懂走入了一幕戏。感情到位了,但是剧本是别人写的,将要发生什么无可预计,对这段关系他缺乏掌控力。
他还蹲在那里,魏南弯腰,按了按他的肩膀,问,“腿上怎么弄的?”
关陆那晚撞上桌沿,小腿上有一块青青紫紫的。刚才套牛仔裤关陆也看见了,痛倒不痛,就是看起来夸张。
“没事,磕的。”
魏南看似放任,还是管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