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这小沙弥照例揉着眼打了个呵欠,青色的入门僧袍半新不旧,却是整洁干净。想着今日房里炭火早早灭了,心头便有几分怏怏然。又伸手将衣服拢了拢,手哆嗦了一下,才扫的雪堆就散了。
小沙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那握着扫帚的手红红白白僵硬的很,他是半路出家,原也是小有家底的人,从来没干过几个粗活,天热些还好,这落了雪更是手生,四周一望眼见无人,小沙弥气不过的用扫帚将雪横扫开来,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起又落下,飘起又落下,经不住就眉眼弯弯。
还是个孩子个性。
“咚咚咚——”
小沙弥忽然动作一顿,目中蹿过一丝无措。“惨了,要早课了。”
匆匆的又在地上随便扫了扫,小沙弥最后看了眼小径就打算向着殿里奔去。
只希望今天别是最严厉的泰安师叔才好。
小沙弥这样念着,若是只是不许用饭还好,要是这个天去后山打水,还不若天天扫地呢!
“等一等。”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为人知的魅惑,小沙弥的后颈被庙门上底下的冰雪激的一缩,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回过头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双迥异如常人的猩红色血眸!
忽然想起自家爹娘从前拿来吓唬自己的鬼怪杂谈,小沙弥咽了咽口水,声调有些不稳:“这位,这位施主,您有什么事吗?”
在这一瞬的光阴里,小沙弥连有了理由来向监管早课的师叔讨饶的想法也没有。
他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一双眼摄住了。没有词汇能形容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双眼,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寺庙门前。
一直到很多年后,当一个传说被另一个传说取代,小沙弥也成了老和尚。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的那一双红眸和那如雪苍白的肤色,依旧是老和尚一生里记忆最深刻的。但也只是记忆罢了。
“呐,不按时早课你可能会见到妖怪喔!”
老和尚以后也只是这般笑着摸着小沙弥的头,戏言一般。
有些人,就算只有一面,就算只是过客,也会被牢记一生,这,已经和原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浪子是没有家的,陆小凤也是浪子,但他却有家,还不止一个!
花满楼的小楼,西门吹雪的山庄,都是陆小凤的家。
因为也只有这两个地方,无论陆小凤在江湖上飘了多久总会回去坐一坐,喝上几坛主人亲手酿的酒,然后躺在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这岂非就是一个家?
而这个世上又有谁比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更值得陆小凤信任!
一个人在被朋友出卖了的时候,总是会很伤心的!
陆小凤板着脸,他难得对着花满楼也没有微笑的意思。手中的酒却是喝的越来越快。“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有柄天下无双的利剑正在这里等着我,但你们却一直像曹操一样,躲在旁边看热闹。”
但他不笑,别人却笑的很开心!
不管是花满楼亦或是金九龄,更有甚者连叶孤城也对着陆小凤笑了。
“所以你认为我们出卖了你?”
“难道不是。”陆小凤冷冷一笑,看着眼前似已狼狈成奸的好友,狠狠的又灌下一口酒。
只是陆小凤的神色虽冷,但他的目中却并不见冷色,花满楼双目已盲看不见,但他了解自己的这个朋友,自然也知道陆小凤并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他听了这话只是笑笑,静静的抿了一口杯中之物。
金九龄更是自得,且他这人还是个会说话的,轻而易举地便将陆小凤心里那仅剩的一点郁闷用几句好话和那满库房的好酒挤没了。
陆小凤左看看右看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嚷嚷着自己真是交友不慎。咕噜咕噜,转眼一人便又喝干了一坛子的酒。
但除了陆小凤自己,没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想喝酒,还是他此刻不想说话而已。
本来谈笑风生的几人一时都不开口,桌子上的气氛刹那间就冷然起来。
方才的热络更像是过眼云烟,尤其酒桌上还有一位来自天外的剑客,云岂不就是远在天外,不可碰触的?
金九龄与花满楼不说话是因为他们无话可说,难道叶孤城与陆小凤也无话可说吗?
烛火跳动着,倒映在杯盏里,就像水中放着一把火一样,静静的,却让人猜测它什么时候会爆发,会将那一杯水烧的干干净净。
人心也能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吗?
金九龄不知道,如今他也不必去猜了。
他晃了晃已经被喝干净的几个酒盅,面上微微一笑:“走吧,我领你去酒窖,你到时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陆小凤听了这话,本压在桌上的脑袋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多少是多少?”
金九龄又是一笑,“你想是多少?”
陆小凤摸着自己嘴巴上那两撇像眉毛的胡子,目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有多少算多少。”
金九龄却是不为所动,“那只怕你明天都不能从酒窖里出来了。”
陆小凤不由有些惊了,他本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爱酒,却不爱给朋友添麻烦——虽然似乎他总是离不开麻烦。
花满楼笑了笑,他像是能看到陆小凤此刻脸上的惊讶,不疾不徐地为陆小凤解答:“你既然敢夜入王府,难道连王府的新任总管是谁都不知道?你若不知道这平南王府的新任总管是谁,那你知不知道平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