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季琢知晓沈已墨指的是他咳血一事,听得沈已墨唤他“玉端仙君”,他一时心中恍惚,直觉得沈已墨虽在他咫尺,却离他千万里远,他不由地纠正道:“唤我季琢罢。”
“季琢。”沈已墨唤了一声,松开季琢的衣袂,疑惑地暗忖道:这个为何名字这样熟悉?我可是在别处听过?
他尚未想个通透,季琢却早已走远了。
季琢匆匆地去了庖厨,将手上的残血洗了干净,才挽起袖子,取了个海碗来放入面粉,加入冷水,以竹箸将面粉搅拌至带有少量干粉的面絮,接着用手反复揉合面絮,直至将面絮揉至表面光滑的面团,随后,在面团上盖上一块干净的布料,静置半盏茶的功夫,再以擀面杖将面团擀成均匀的面片,撒上少量干粉,之后将面片切成细条状,送进已滚开了的汤水中,待面条煮熟后,盛入白瓷碗中,末了,撒上一把葱花。
这阳春面断然算不得好物,但季琢却只会做阳春面。
季琢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出了庖厨,他将阳春面放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上,又招呼尚且站立在园圃前的沈已墨:“阿墨,来吃罢。”
沈已墨乖顺地坐到石桌前,执起了竹箸,吃了一口,抬首望着季琢道:“季琢,你不吃么?”
季琢坐在沈已墨对面,摇首道:“我不饿,你吃罢。”
沈已墨又吃了几口,含笑夸赞道:“我此生从未尝过这样好吃的阳春面。”
季琢之前唯一一次做阳春面予沈已墨之时,沈已墨便是这样夸赞的,一字不差,那时的沈已墨日日撩拨于他,他却厌恶沈已墨为人轻浮,他是被沈已墨缠得实在没法子了才做的阳春面,而如今,沈已墨却会为能在十日后离开他而欢欣雀跃。
季琢心里疼得厉害,面上却还维持着浅淡的笑意,甚至若无其事地道:“阿墨,有些烫,你且慢些。”
沈已墨点点头,下一刻,竟是夹了一些阳春面送到季琢唇边,怯生生地道:“季琢,你要吃么?”
季琢愕然,张口将那阳春面收进口中,直到那阳春面安稳地落入腹中,他才意识到适才那口阳春面应是他此生吃得最为可口的阳春面了。
而坐在他面前的沈已墨却腹诽道:这季琢一直盯着我不放,不就是想尝一口阳春面么?既然想尝为何不多做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
十日后,沈小墨早就是季琢的人了,不过藏霞山还是要回的,因为要从娘家出嫁呀
第136章 番外十六·沈已墨
沈已墨的原身长在藏霞山深处,是一株身姿修长,枝叶茂密的翠竹,一百余年后,他生出了神志,又两百年,他化出了人形。
他初次化形那日,甫一睁开眼,便见一绛衣公子立在他面前,绛衣公子眉目清隽,神情温和,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绛衣公子抚摸着他的额头,唤道:“阿墨。”
“阿墨?”他张了张口,好容易才吐出人声来,懵懂地问道,“我唤作阿墨么?”
“你唤作沈已墨。”绛衣公子说罢,执了沈已墨的手,摊开他的掌心,以指将他的姓名一笔一划地写在他的掌心上。
沈已墨觉着掌心有些痒,将手从绛衣公子手中挣出来,疑惑地道,“我都不知晓自己的姓名,为何你会知晓?”
绛衣公子指了指天上,道:“我乃是天上的神仙,自然知晓你的姓名。”
沈已墨此生见过的凡人不足十人,神仙是第一遭见,遂拿水光盈盈的双目细细地端详着绛衣公子,半晌方道:“怪不得你生得这样好看。”
绛衣公子还道沈已墨要怀疑他的身份,闻言,失笑道:“阿墨,你生得也是极好看的。”
沈已墨生得精致难得,从骨相到皮相无一处可增减,加之是由翠竹化形,一身的清新雅致,令人见之忘俗。
听得绛衣公子的夸赞,他面颊微红,又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识字。”
绛衣公子柔声道:“你若是愿意,明日起,我便教你识字罢。”
沈已墨堪堪化形,求知欲旺盛,赶忙颔首道:“我自然愿意。”
绛衣公子含笑地望着沈已墨道:“既然如此,你明日辰时来山顶处的竹屋寻我罢。”
沈已墨法力低微,难以长时间维持住人形,直觉得疲倦不已,绛衣公子走后,他便又回到了原身中,呼呼大睡起来,直睡到天昏地暗。
待他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显是已过了辰时,沈已墨急匆匆地化出人形,拔腿狂奔,一路上摔了几跤,好容易才到了山顶处的竹屋。
绛衣公子见沈已墨形容狼狈,走到沈已墨面前,取了帕子来沾了点水,擦拭着他沾染了泥土的面颊、双手。
沈已墨被这样温柔对待着,战战兢兢地道:“我来迟了,公子不生气么?”
“生气作甚么?”绛衣公子又以一支竹簪子束起了他一头墨色的乱发。
沈已墨真挚地道:“公子你真是好人······不,好神仙。”
眼前这竹妖真真是坦率可爱,思及他的命数,绛衣公子着实有些不忍。
绛衣公子敛去情绪,望着沈已墨,含笑道:“阿墨,你要换件衣裳么?”
沈已墨闻言,垂首看去,自己一身翠绿色的衣衫上染上了些许泥土,还有几处擦破了。
见沈已墨不言,绛衣公子牵了沈已墨的手,柔声道:“你随我进来罢。”
沈已墨乖巧地随绛衣公子进了竹屋内,绛衣公子从衣橱中取了一身藕色的衣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