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真不好意思……』
像那样让人关怀着,还是头一遭。
坐在椅子上,深月试着微微打开窗户,外头正一片鲜亮清朗,天空的颜色令人想起睁开眼时,在极近之处所见到的深邃碧瞳。
四
总觉得听见了乐曲声。
在已成他的老位子的一楼窗边,深月望向略为开启的窗户外头。
每年一到秋天,位于镇上的神社中便会举办盛大的庙会。那喧闹的声音,似乎也传到了这座离得甚远的岛上。花街中艳名远播的头牌会以舞献祭是广为人知的特色,据说有游客会为此远道而来。
方才将午膳提前送来的千早,也说接下来要去参拜一趟。曾听闻献舞的舞台附近设有外国人专用的包厢,所以今天大概一整天商馆长与其他外国人皆会从岛外出至陆地上吧。
不知是否因风向改变,乐曲声忽然响亮了起来。仿佛与硬质的声音混合着,人们的喧闹声也漫流而来。
摊贩林立,因叫卖声而显得热闹非凡的庙会,深月当然未曾亲眼目睹过。
即使著名的庙会就在步行可及的距离,但对生活在高耸围墙与双重门扉内的花街中人来说,却几乎是无缘之事。除了被召唤的头牌之外,其他人顶多只能隔着围墙聆听乐曲,或者接待在庙会的归途中顺道而来的客人罢了。
即便如此,深月还是喜欢倾听庙会的乐曲。坐在椅子上,将后脑勺倚靠窗棂竖耳倾听。
——像这样居留在岛上,已是第十日。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比起在花街的时候更加静谧平稳。
原本以为外国人的生活,会有着超乎想像的奇风异俗,但看来似乎是有所误解了。
『虽说是外国人,但仅是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与我们不同,其他部分差异不大的。』
正如千早所言,这儿的屋主每天很早便出门,约莫是日落时分才会返回,大致上也都很早就寝。
『我不喜欢请人帮忙呐。不用在意我,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
肯拉特在深月初次在睡床上迎接早晨的那天,对他如此说道。他并不打算让深月帮忙身边琐事,而屋内工作只不过就是些零星散活儿,大多数的时候都闲暇无事。
该怎么办呢?为此叹气时,外头突然传来人声。
由于是不曾听过的声音,深月慌忙关起了窗子。
用随身携带的手巾把脸遮起,当他背对着关上的窗户屏住气息后,大门却传来声响。惊愕地看了过去,见开门进入的人是肯拉特时,深月松了口气。
大概是外头还有人在吧,肯拉特一面说着话一面关上门。当他回头瞧见在窗边缩成一团的深月时,瞪大了碧蓝的眼。
「没有去庙会吗?」
俯视着正在眨眼的深月,肯拉特继续说道:「在陆地那边有庙会吧?听说商馆长他们也去逛了庙会。」
「不,那个……客倌大人,您没有去吗?」
「才刚从那里回来。虽然看见了颇为罕见的东西,但旁边有人啰嗦地说这说那的还真讨厌,大致看过也就够了。」
端详着呆住的深月,男人扬起了眉毛。
「明明是去这国家特有的庙会,差役和女人却始终跟着在一旁转来转去烦人。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没去呢?千早没有来邀你吗?」
面对肯拉特讶异般的提问,深月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含糊地歪着颈子。
等了半晌却等不到回答的肯拉特,很干脆地放弃追问,换了话题问道:「晚餐呢?已经吃过了吗?」
「还没有……那个,千早姐姐若回来了,就会帮我送过来。」
对于深月的回答,肯拉特明显地皱起眉头,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道:「还想说在商馆里没有看见你,原来都是在这里吃啊。中午呢?在哪里?怎么解决?」
「也是在这儿用。」
朝下看着老实回答的深月,男人用外国话喃喃自语些什么后,随即步出屋子。
打算跟上去的同时,深月才发现自己再度忘了戴上用以遮眼的圆帽。
白天时务必要遮住眼睛——第二次到这里之后,由于没有与千早和肯拉特以外的人见面的机会,从楼主那儿交代过的严格叮咛,也就完全被忘得一干二净。
看向屋子的大门,深月再次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中午呢?在哪里?怎么解决?』
忆起刚才肯拉特的话。在这儿度过的几天中,可以发现到肯拉特对深月可说是毫不关心。虽然替深月设想了睡床或休息处,却不曾命令深月工作或去办事。到了晚上返家见到深月才露出恍然想起的表情,亦是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