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盯着那光芒看了许久,直到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头,让他打了个喷嚏。揉着红透的鼻头,路明非的眼角与鼻子泛着同样的红。他又看了好几眼那微光闪烁的城市与天空。楚子航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转头看了看路明非充满怀念的脸,又看着城市周围的树林发着呆。
想不久之前,他还在那森林里,看那针叶树底下的野生冬花,埋伏误入森林的村庄的绵羊。而现在,他挨着另一个人,在别的城市的高塔上俯视那片森林,并不为他而知的一面。他从不知道在那城市的余晖下,树梢的雪能折射出光彩,那树底的冬花估计也能镶上金边。
就像笑容神圣的夏弥。
“我想给你看的就是这个。”路明非抱着腿,咧了咧嘴角,用下巴点了点那头微亮的天空,“怎么样漂亮吧,我跟你说哦一直以来都只有我才能享受这种称霸整个高处看风景的待遇,你是第一个一起看的!”
楚子航没回话,路明非就继续讲着那白烂的话。“……你也感觉到了吧,这个城里面没人,只有我们俩……大概。”
楚子航的确是知道这回事的。这个城里面没有给车通行的路,四周都是铁筑的墙,除了那个小房间没有供人居住的地方,没有店铺。整个城市黑暗阴森,不像是给人居住的,倒像是困着什么东西的牢笼。
“这个城市是那边那个——卡塞尔城的附属城,影子一样的存在。那边的城市太亮,这边就要更黑咯。嗯老头子还说了什么来着……”路明非苦思冥想,挖掘那段因时间太久且不常与人提起的对话,“……还说了,这个城是用来给卡塞尔提供能源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楚子航提出疑问。路明非所说的什么卡塞尔、附属城、提供能源,对他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
“守城咯,也不知道守了多久。”提到这个,路明非的表情就有些郁闷,“老头子把我坑来守城,也不知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什么守,提供东西那东西也不需要守的反正没人敢动他自己又不会走。想我一个大好年华的年轻人被骗来守城一守就成了门卫大爷,这么多年了还没人可以说话,快闷成蘑菇!”
对于路明非愤愤然的话语,楚子航不好表达什么。他倒是想起了路明非曾问过“你是不是从一个很亮很亮的城市来的”,说的就是卡塞尔了吧。路明非既然是被坑来的——坑是什么意思——那他的家,应该就在卡塞尔。
“你的家呢?”楚子航又联想起路明非望着卡塞尔时,那怀念的表情。
“早没了,那么多年了。”路明非耷拉着眼,判断不出情绪,“家乡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时候我一声没说就跑出来,他们估计会很开心。”
“他们?”
“叔叔婶婶。爸妈不知道哪去了,把我给他们抚养。”
那时候他和现在差不多大。叔叔婶婶对他都是冷眼相待,使唤来使唤去。叔叔是工匠,但从不教导路明非任何手艺,反倒是学成了的路明泽,完完全全把他当佣人。还在十七岁的青年心中都是充满着一腔热血的,路明非虽然自认为衰,但本人还是充满了对未来成家立业的渴望,奈何学不到手艺。他下定决心跑离这个城市,结果却跑到这座没生气的城里,不得已当上守门大爷。
说这话时,路明非的脸在微光下也染上了金。楚子航凝视着那张脸,最后把那种表情定义为“伤心”“孤独”。其实楚子航对于这些感情并不敏感,但是他对于后一种感情有所体会,夏弥告诉他这种感情叫做孤独。
夏弥还告诉他,礼尚往来。路明非告诉他关于过去和家乡的事情,他也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我是狼。”然后楚子航说。
“什么啊你突然说这句……”路明非显然不信。但是他眼角瞥到楚子航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黄金瞳锁定着他,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是狼,变成了人类。”他又重复了一遍。
路明非呆愣半天,接着身体狠狠抖了一下,若不是外套包裹着他,或许他会摔倒在地。
“你很害怕?”楚子航将路明非的举动定义为狼。
“不怕不怕。”路明非坐正身体,脸上还是不可置信,“我连龙都不怕我才不不不怕狼呢。”怪不得楚子航吃粥还不够想吃肉,哪里有肉食动物吃素的道理?夜里睡不着也是因为狼本就是夜间活动。再这么想,楚子航盯着他望分明就是本性,锁定猎物的本性。
“嗯。”楚子航转回头。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路明非觉得楚子航那微张的唇里,两枚尖利的虎牙若隐若现。说路明非不怕吧,其实他还是狠狠地抖了抖。救回家里的男人其实是一只狼,这种事情太过于玄幻夸张,并且过于吓人了点。但路明非不算寻常人,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