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下跪赔罪,你三哥才同意带上他。现在想来,他突然下跪,恐怕是受你四哥指使。”
秦颂风拉过季舒流一只手,在他手心写道:“人选为上官兄弟各自定夺,可见天罚派裂痕已深,且上官兄弟权势不轻。”
季舒流捏捏秦颂风的手,表示明白。彭孤儒说起本门的事,难免对丢脸处稍作修饰,上官叁和上官肆与同门同行的时候,都是自己扮演贵公子,其余同门扮演护卫,若换成从前的天罚派怎会如此。
萧玖继续发问:“下手的只有党循和袁半江吗,难道我四哥没参与?”
“当夜他在几十里外的桃花镇宿娼,直到次日中午前从未离开过。”彭孤儒道,“根据娼门女子的证词,夜宵吃到一半,党循假称解手,突然离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在座的女子曾经几次问起,但你四哥和其余两个人始终说不用管他。”
萧玖眉头轻皱:“四哥如何解释此事?”
“他说他来之前曾和党循争吵,党循想去另一家会旧相好,所以他们以为党循借着方便去找相好了。他的话有破绽,老宋找到你四哥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下午,党循依然未归,他却依然没去寻找。”
萧玖轻掠从鬓角垂下、挡在眼前的乱发:“你在英雄镇找那孩子确认,是袁半江泄露了三哥行踪,而且的确要将信件送往桃花镇。如此,证据便足够扎实。”
“阿玖长大了,一点就通。”彭孤儒似乎老怀甚慰,“老宋勃然大怒,险些当场杀死你四哥抵命,我却觉得……唉,我终究是于心不忍,老掌门已经只剩两个儿子了。我们争执不休,你四哥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借机逃了出去,都没能及时追回,险些铸成大错。”他对秦颂风一抱拳,“还是要感谢秦二门主。”
秦颂风抱拳回礼,没解释出手的是季舒流。
萧玖点点头:“所以现在你和宋叔争的只是要不要杀人抵命。四哥还被关着么,冯姨呢?”
“冯夫人为你四哥担惊受怕,我们回来没过几天就病故了。”
萧玖沉默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彭孤儒也叹息道:“你三哥才是蒋夫人的亲骨肉,蒋夫人惊闻噩耗,岂能不想杀你四哥抵罪。我觉得,大概是冯夫人死后,蒋夫人心生哀怜,才开始主张留你四哥一命。”他的语意一转,“但其实……老宋说她悲痛过度、神志不清,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哦?”
彭孤儒道:“蒋夫人这些天都在和老宋力争,她的事,还是让老宋来说更好。你宋叔在外面想必等急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去换他进来如何?”
“彭叔慢走。”萧玖起身相送,其余人也都跟着站起身来。彭孤儒客气地谦让着。
年不满半百的彭孤儒,始终表情沉重、举止守礼。
二
年过花甲的宋钢,目中却只有严厉。
“上官肆绝不能留。此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卑鄙无耻,派出党循杀人,自己躲在窑子里寻欢作乐,意图万一失手还能脱罪。如此机关算尽,罪加一等。
“你手持明慎剑,相当于本门掌剑,可以越过老彭直接清理门户,何不去将上官肆斩杀!我执掌刑罚几十年,最终竟教出这个残害同门、谋杀兄长的东西,早已没脸见人,只要能让他死,我即使引咎退位,也绝无怨言。”
萧玖不接他的话,反而很温柔地道:“我这次回岛,除了探望三哥埋骨之地,本来还有一件事。你的儿子,宋柏师兄……”
“前因后果我都已经听说,”宋钢仓促地打断萧玖的话,“人死如灯灭,不用再提。”
他的语气却没有他的言语本身这样冷淡,任谁都能听出略微的慌乱。仿佛为了遮掩,他脱口说出一句生涩的软话:“你和以前判若两人,听说,你至今不曾成亲,也没有朋友,何必这么想不开。”
“我有朋友,否则他们是谁。”萧玖敷衍地指指秦颂风等人,回到正题,“当时发生的事,我已经大致知晓,你们手头的证据,还请宋叔再说一遍。”
宋钢担任掌刑之位,果然比彭孤儒更重证据,他在讲述中画出了平安寺中尸体的方位,对每个人伤在何处了如指掌。
季舒流将他的话与艾秀才的回忆对照。
艾秀才说,那半块玉佩的主人全身伤口甚多,致命伤在背后。而根据宋钢的说法,平安寺的五具尸体里,伤口甚多、背后重创的共有两人,分别是上官叁和始终跟随他的一个“护卫”。不过宋钢说每个死人身边都有不少血迹,看上去就是在原地被杀的,而非从别处移尸至寺内。
——但如果两名蒙面人移尸之后,又弄来几只畜生放血掩饰,岂非难以区分?
“证据非常确凿,”宋钢坚持,“蒋夫人那样说,是因为悲痛过度,神智失常。”
萧玖道:“她看上去比我记忆中还冷静几分。”
“你既不曾见到她胡言乱语,也不曾见到她趁人不备,剖开你三哥尸体的腹部,坚称里面有证据。”
季舒流想到艾秀才所说吞下玉佩之事,打了个寒战。萧玖状似随意地问:“真有证据么?”
“蒋夫人声称有,但她剖腹的时候无人瞧见,很可能是她自己塞进去的。不仅如此,她言语更是颠三倒四,居然自称外祖父是卢龙城的仵作,从小见惯了验尸。”
季舒流抓紧秦颂风的手。他曾在燕山派听说,当年节妇村被海风寨掳走的女子中间,的确有一位卢龙仵作的外孙女,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