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不动,只温和宁静的看着他。
萧确却被他的神态所激怒,上前朝他的腿上狠揣了一脚。厌顿时跌坐在地,萧确的长剑跟着指向了他的眉间,冷道:“拔剑!”
厌不动。
萧确高声怒吼:“拔剑!”气势慑人,似乎随时可能将剑刺入厌的胸膛。
厌开口道:“堂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对我的兄弟拔剑。”
萧确气填胸口,仰天长叹,再也无力坚持,扔掉长剑,颓然坐在地上,两手抱头。
厌安静的坐在地上,抱膝看他。
萧确良久方抬头,利落的跳起身,拾起佩剑,插回剑鞘。拍拍身上尘土,又走向厌伸出了手臂,厌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若无其事的并肩下山了。
山脚下刘释知正等的有些焦急,却意外见刚才视若仇敌的两人,竟亲密说笑着并肩下了山。心念一动,想起夏侯云重之话。而此时,夏侯云重早已经离观回府了,高远朗也因突然头痛提前出观了。剩下几人同行去往三清殿,却偶遇到宁国公萧大临,几人便互相行礼问好。大临说是陪伴几位年幼弟妹来拜神。萧确便奇怪问,常山如今禁足待嫁,还谁敢劳动他来护行。
正说到这里,突然听到一声娇嫩童音道:“阿哥,我的脚扭了。”
众人展眼就看到一位身穿鹅黄锦衣的小女娃瘸着走了过来,旁边是两位年纪稍大些,容貌也有些相似的清秀男孩。三个孩子身后跟着一群女官内侍。那女孩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容貌却是稀有的脱俗可爱,仿佛能驱走一切烦恼丑恶。
萧确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咱们家的小公主妙瑟呀。”
皇室贵主萧妙瑟一看就是生长在一个被所有人宠爱呵护的环境,她不惧怕任何陌生人,对所有人都散发着亲近欢喜的气息。妙瑟称呼大临为阿哥,这是民间三四岁女童才用的童言昵语。可萧妙瑟,这个萧家万千宠爱的宝贝,竟然用到以淑女身份行走宫廷的年龄。妙瑟听到萧确说话,便仰头看着他。
萧确弯下腰,满脸是温柔的笑容,这对萧确这样一个视威仪如命的人来说,是罕见的。他用一种更罕见的温柔语调说:“妙瑟公主呀,你记不记得我啊?”
妙瑟开心的笑了,漂亮的小脸如晨露花蕾,亦如嫩柳初芽,她娇嗲的说:“记得啊,你是会耍剑的堂阿哥。”萧确开心极了,看来他确实曾经为逗妙瑟开心而耍过剑。
萧确又指着厌问她记不记得。妙瑟偏着头,思索了一会,才笑着说:“他是不爱说话的堂兄长。”众人都笑,厌也无奈一笑。自己平日形象竟如此无趣,小妙瑟竟然正式的称他为兄长,而不是亲昵的阿哥。
萧妙瑟是个无人不爱的女孩,平日矜贵而不苟言笑的大临,蹲下亲自察看她的脚伤。萧确看向跟在妙瑟身旁寸步不离的两个男孩,敦厚些的男孩是年长妙瑟一岁的东宫皇孙萧大钧,机灵些的男孩是大钧的小友冯绍。
萧确笑对着大钧道:“你这孩子,总是一幅傻乖傻乖的样子。最近做什么呢?”
大钧恭恭敬敬的答:“回堂兄,正在背诵庄子。”
萧确眉毛立了起来,半晌,咽了一下口水,表情无奈的说:“学些逍遥散淡也好,解解你的呆气。”
大临察看妙瑟的脚无碍,便要带他们回府了,众人也就各自辞行。厌的车停在另一院,便与众人反向而行。
厌没行几步,回首看视,只见妙瑟乖巧优雅的慢行,大钧与冯绍护卫一旁,俨然是幼年的淑女君子。他们的青葱岁月就这样懵懂的开始了,而他们的兄姐们该从京中的大宫廷退到自己的小庭院了。江山就是这样变老的,也是这样变新的。厌温柔一笑,转身离去。